忆夕朝寒窗幕幕，十年苦攻文兵礼。
只求金榜刻提名，图续功名去迎亲。
在季朝，有着三年一度的高考殿试，而那几日的京都，也是最杂乱的时候。
现在也就正是这个时候，奈何天公不作美，狂风骤雨，连绵一夜，造成不少山体滑坡。
在这一场暴雨后，接连着炎炎烈日，很是灼人，也最为难熬。
即是如此，依然有两书生结伴而行，行走于管道。
那管道两旁时不时会出现一堆白骨和一些干枯的尸体，难分生前是何，其中不乏天灾造成，可更多的乃是人祸所至。
两书生身着褪色白褐色粗布麻衣，衣上还有不少泥水，那是管道上路过的马车所溅。
腰间则系了根麻绳，上面缠着一些盘缠，身下穿着粗布褐色白裤，但裤腿早已踏满泥泞，那脚上的草鞋更是不必多说，也是难逃一劫。
在他们身后背着普遍的竹制书篓，里面有着身换洗衣物，那是家中近些时日才缝出的，那是临行前家人的祝福，而剩余空间的则放满卷卷竹书。
手上几处皆有老茧，那是常是年书写所至，脸上还有少许尘土，哪怕不细看，也知个穷苦的人家孩子，而非遐想的什么落魄贵族或者什么落难大户人家。
在其中一人目光略显呆滞，搭配他不出众的外表与许许散乱的长发，感觉这不像是个书生，反而更像是个白痴。
可这一条管道上如他一般的行人，只会多而不会少，甚至还有的人在去京城半路之上便丢掉性命，有着山贼，土匪，更甚者则是因为时疫。
静看管道中马车上坐着的贵族与富人们，与路旁边的白骨形成的相比对，那些溅起的泥水，就像是嘲笑着他们的弱小无能与对那个时代的可笑，然后溅在路旁这些书生的身上。
看着路旁的尸体白骨，两书生其中一个浮现着一丝的不忍，不禁感叹。
“陈兄，我看这一路上走来，暴尸荒野之人真是数不胜数啊，我觉得恐怕万一有什么，我两或许达不到京都。”
在身着泥泞麻衣的陈志身边，那有一个身高，身着皆相差无几的书生，但脸上却多了一丝桀骜的气息与俊俏，身材也比陈志要好上不少。
那书生一面傲气，他是陈志的一个结伴好友，名叫苏路非。
两人早在殿试半月之前，便有着相约同聚，一同决定前往殿试，路上好多个伴。
而苏路非他自持自幼饱读诗书，同时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殿试，内心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哪怕是彻夜苦读复习着学业直至疲惫倒下睡至清晨鸡鸣，双眼黑圈环绕，也向前迈出自己步伐，丝毫不见萎靡。
那怕是就算烈日晒着他略显枯瘦的身体，或是泥泞沾染他的的麻布衣裳，但在他那一张俊逸的脸上也多半露不出丝毫的难堪，甚至还有着丝狂暴之意，不过深深藏在了眼底。
可陈志看着身边结伴同行的苏路非，陈志好似回忆起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这么高傲，这么自信，哪怕是有人打压，也不能阻止他的内心，陈志相信他心中的那个圣地，读书人的圣地，真正的圣地。
那时，陈志他也是和同村之人结伴往那京都殿试，却不知那所谓的圣地，那才是真正的妖途，引他走向了绝望，而他自己更是彻底与仕途绝缘，便作罢回村当了秀才。
可这些年下来，陈志这次却依然选择了去殿试，但是目的却有着天与地之间的不同，以前是为了还愿，这次是为了一个目标。
虽从清早走至晌午十分，但路途还比较遥远，或许是为解一丝烦闷之气与腹中无食的饥感，陈志打算和苏路非聊聊。
“苏兄，我觉得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些年来，虽然看似太平盛世，却早已有这番景像了，三年前我便是走着这条路去的京都，这次下了暴雨还没出现蚊虫，不然怕是这一路上，还要死不少我等这样穷苦之人。”
陈志说完后有着略微的停顿之后，用他那平凡无奇的脸和呆滞的双眼看着苏路非再用手指着一些路旁的白骨继续说着。
“要说起来啊，还要说说当今圣上，传言四处借微服私访之名沉迷于游山玩水之中。更是处处留情，虽然皇帝后宫我等不知，可俗话说得好，后宫佳丽三千，怕是早已忘了政事，沉迷美人怀中肚皮之上，那还那有心情来关心我等这些穷苦人。”
看着陈志所述，苏路非并未露出吃惊，甚至还有早已明了的感觉，只是并没有打断陈志所道出的话语，甚至还有倾听之意。
“再说说那监国大皇子，方才年满小八之际，每日朝堂，只需宦官说出天下太平，平安无事，那么大殿下自会信以为真，真是民不聊生啊。”
陈志说着貌似有些忘我了，即便早已明晓此事不能传出，可在自己的友人面前，也是毫无保留的道了出来。
但在他忘我之际，一辆官家马车将要经过此处，那苏路非好似吓着一般，连忙开口打断，并用手对着陈志示意。
“陈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而且也有许些明了。但是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是少提起为妙，有些事，有些时候，这真不该多言啊……”
苏路非说着说着，马车经过，但突然却想起了陈志的那些陈年往事，连忙把本来还想说下去的几句话，生生的憋回肚中。
陈志听言片刻，面上先是一惊，然后也想的到苏路非接下来要说之言，表情便开始越发的呆滞，好似回忆着什么。
“唉，想想兄台在寒舍多年苦读，还我等皆要努力，却奈何搭上这般荒唐事……”
看着陈志的陷入回忆之中，苏路非也在想着他的哪一个夜晚，那年他还只是一个学子。
然后，在嘴里也述说着不平，和为着陈志不公，但脸上却没有浮现出丝毫怜悯，好似对他而言，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之后，在这京都一路上，虽然时不时还有着马车的路过，也有同为穷苦书生的问候，但陈志却如失魂一般，脑中也确实开始陷入了回想，回想那个男人对他的嘲笑。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你要对我如此不公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失魂之后的陈志脑中一直响彻这一句话，他恨，但他不敢言出，因为他的优柔，他始终不敢直面那个夜晚，但他却觉得这是自己的傲骨。
就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脑中之时，他自己却没发现，他早已经有了变化，只是好似变得像他，但实际却不像他。
也不知走过多久，在苏路非领路的情况下，陈志早已迷糊的进了城，进入那所谓的京城中官兵安排的客栈。
迷糊的吃过晚膳，再不知不觉的回到自己的那间客房，然后糊里糊涂的躺在床上冥想，人也近乎快要睡下。
但在要睡下之前，陈志眼中却仿佛闪过一个倩影，他立马便回过神来，但这时时辰早已到了午夜，哪来的什么倩影，怕那只是幻想罢了，而外面响着锣鸣和喊叫熄火的号声也如同反复证实着，这就是他的幻想罢了。
脑袋清醒之后，粗略的估计了下位置，这里怕是京城外围，而这木房怕也不是客栈，毕竟京都内部一片繁荣，那容许他们穷苦气息来玷污。
所以这只是稍加准备，用了些钱两便准备好的木板与草棚，做成的只住穷苦书生的京城外围客栈。
但这一个独立的小小木房，但对于陈志这些人来说，比起屋中的茅草房，这已经是不得了的了，哪里还管这到底是不是客栈。
现在躺在床上的陈志，脑中又开始不断回忆着之前的经过，但却十分模糊，可他确实看见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仿佛有着熟悉的感觉。
可是，目前眼下重要的是接下来三日后的殿试那刻，必须要精心准备一番，而且这次自己必须格外小心，毕竟自己这之前还会见着她……
最后，陈志在心中默默的念那个她的名字，那是他追逐了三年的名字，但却在一个噩梦一般的一夜全毁了，毁了陈志他自己曾认为是自己的全部，全是那个什么三品侍郎干的事，自己定要他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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